字节跳动起诉特朗普政府，意义在诉讼结果之外

TikTok与美国政府之间，将在法庭上演一轮新的交锋。

北京时间8月23日，字节跳动宣布，将于美国时间8月24日（北京时间8月25日）正式起诉美国总统特朗普及美国政府。

早在美国时间8月6日，特朗普就已签署行政命令，禁止美国个人和企业与TikTok及其中国母公司字节跳动进行交易，相关交易将在45天后（9月20日）予以封禁。

美国时间8月14日，特朗普要求字节跳动在90天内出售或剥离该公司在美国的TikTok业务。

这也意味着，TikTok美国员工届时将无法收到工资报酬。于是，在起诉的同时，字节跳动也在准备美国业务的“关停预案”，包括联系海外银行和信投机构，以便在总统令生效的情况下，也能够为美国员工支付工资以及维护员工其他合法权益。

禁令、出售、关停——字节跳动目前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是否有例可循？  

据了解，在美国，公民和企业起诉政府的案例不计其数，多见于政府基于行政命令对私人的财产、自由等进行侵害。法院受理对政府的诉讼后，可以根据宪法、法律等推翻政府的行政命令。

特朗普上任以来，特朗普政府已经有多项行政命令被法院审查或叫停，包括2017年美墨边境墙、2018年限制工会权力以及2020年留学生签证等事件。

实际上，以“威胁国家安全”为由阻止中国企业在美交易的案例，TikTok也不是第一例，在海外投资史上，也有企业奋起反抗并最终成功。

中国公司状告美国政府第一案发生在上世纪80年代初。

1981年，中国人民保险公司状告美国政府，要求其对美国核潜艇“George Washington”号撞击日本货轮“尼肖丸”致其沉没事件中的中国货物进行赔偿，最后胜诉。

2002年，福耀玻璃状告美国商务部，要求其撤销此前作出向福耀集团出口到美国的汽车维修用前风挡征收11.8%的反倾销税的裁定。这场官司持续三年多时间，最后美国国际法院判决驳回美国商务部的裁定，倾销税率从11.80%降低至0.13%。

时任福耀玻璃董事局主席曹德旺的金句——“卖不卖玻璃是小事，但不能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必须主动地出来积极应诉”，多年来被用来鼓励出海的中国企业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身正当权益。

值得一提的是，诉讼期间，福耀玻璃在美国的销量不降反升，官司竟成了最好的宣传武器。

2009年，因在知识产权方面的纠纷，中国通领科技集团上诉美国联邦国际贸易委员会，并于次年胜诉。

2014年，中国三一重工集团美国关联公司罗尔斯（Ralls）在起诉奥巴马政府和美国外资委员会一案中胜诉。该案背景是美国以“威胁国家安全”为由，不断遏制中国在美进行海外投资。

  意义在诉讼结果之外  

美国政府的政令变来变去，却始终没有出具任何能够支持TikTok对美国国家安全存在威胁的证据。

近期，我国外交部多次就有关TikTok的问题表态。

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8月17日表示，这种霸凌行径是对美方一贯标榜的市场经济和公平竞争原则的公然否定，违反国际贸易规则，肆意侵害他国利益，也必将损害美国自身利益。

8月24日，赵立坚表示， 中方支持相关企业拿起法律武器维护正当权益，也将继续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坚决维护中国企业的合法权益。

北京安理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网络安全与数据保护资深律师王新锐认为，TikTok胜诉希望不大，但动用司法手段有一定意义。

首先，通过起诉，可以起到对外宣示信心的作用。如果对不公正的行政令默默接受，那等于对外承认自己理亏。其次，哪怕最后不能赢，但逼迫对方把这件事说清楚，让规则更加清晰，对企业同样有好处。

TikTok是一个在中国之外独立运行的公司，并不是字节跳动的国际部。DCCI互联网研究院院长刘兴亮认为，美国政府的打压，无非是针对中国，而把这样的“株连”放在美国的法庭上，通过数据、报表等证据或许更能凸显出其无理性。

除去官方诉讼，字节跳动的美国员工也在自行发起针对特朗普的诉讼，诉讼理由是特朗普这一行径让约1500名TikTok和字节跳动的美国员工面临失去收入的困境。代表员工提起诉讼的互联网政策律师迈克·戈德温表示，特朗普的禁令属于行政越权，会损害TikTok美国公司员工的宪法权利。

中国电子信息产业发展研究院丁少将认为，起诉的意义是可以争取时间以及舆论的支持，比较好的结局是随着美国大选的临近，TikTok可以与美政府和解，之后在减少外部干预的情况下顺利出售。

截至今年4月，TikTok在苹果和安卓设备上的全球总下载量已超过20亿次。来自Sensor Tower的数据显示，2020年6月，TikTok是全世界被下载最多的非游戏类App。

就美国这块业务来说，TikTok拥有超过1亿用户、1500多名员工，以及数千家合作伙伴。如果关停TikTok美国业务，按照此前市场传闻200亿-500亿美金的出售价格，字节跳动将至少损失超过2000亿元。

比较乐观的是，由于美国的打击，TikTok在欧洲获得了更多的关注。

此前，字节跳动称正考虑在美国之外的主要市场重新设立TikTok总部，之后又宣布将斥资5亿美元在爱尔兰设立首个数据中心。

8月12日，德国法兰克福市长费尔德曼宣布，已向TikTok发出邀请函，希望TikTok将全球总部设在法兰克福。

“这代表欧美国家对自由市场仍然坚持。美国一意孤行，破坏了自由市场底线，最后对欧美国家都不利。”文渊智库创始人王超说。

刘兴亮认为，起诉所代表的不是对抗，而是说理。在TikTok被特朗普封禁的这件事上，过于激烈的言论和态度对事情的解决并没有帮助，在美国的法律框架下，把道理放在台面上，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才有可能寻得共识。即便有人依旧无视规则、一意孤行，那么他的荒唐和无理，也将暴露无遗。